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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与野鸭
文、摄影/晨 明
在野鸭未光临小园子之前,常有四五只松鼠来觅食,啃食葡萄、玉米等果蔬。虽然也很讨厌它们的贪婪,你吃就吃呗,别损害太多我们耕种者的利益呵。它们吃葡萄,专拣熟的、甜的吃。让我恼火的是,浇水辛苦几个月,好不容易盼到葡萄熟了,总是不劳而获的它们捷足先登尝鲜品甜了,还将不少的熟葡萄碰撒了一地,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熟的甜葡萄,才算是我们的福利。我家先生厚道善良,他也从未怪罪过它们,还说,它们也给你带来了另外的高兴。先生对大自然与动物的亲近超越我。他每到公园不厌其烦地与松鼠、鸟类、鹅、鸭等小动物逗乐。有时候带些饼干、面包等零食慰劳它们。有的时候没带食物,他也假装掏掏裤兜、伸出手掌招引一群野鸭们跟着他行走一段路,而且逗它们:“跟我回家吧,跟我回家有美味的晚餐!”他好笑的是,有的时候在自己园子里劳动,竟然会隔着栅栏跟邻居家的黄狗聊上一阵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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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说得也有些道理,你高兴地善待动物或一棵树、一朵花,你会感觉到对方会跟你聊天一样愉悦。后来,我也学着去发现小动物的可爱之处。松鼠有时候约会、追逐,攀树枝炫技艺或在栅栏上走钢丝般飞速跳跃,有时候会欢快地向你甩尾巴。先生说这是尾语,表示高兴或感谢吧。确实,在那两年新冠病毒流行的恐怖时期,也因为它们串门走园子的陪伴,才没有让我在抑郁的边缘走进抑郁的病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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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虽然就居住在隔壁的一棵硕大的柏树和五棵高耸的大松树之间,它们应该还有别的游离不定的居所吧,但松鼠们好像将我们的园子当大本营了。先生每隔一个星期就会提一兜子的玉米粒回家。他还担心玉米粒颗粒大,又用破壁机将其粉碎了。每隔一两天的早晨,他总会自己在吃早餐之前,就先撒一些玉米粒在园子里。当发现有松鼠来觅食、游戏的时候,他就拿出相机拍照。这,也是他平凡生活中的乐趣之一。有几次松鼠的热闹聚会,最多的有七八只,如同亲密家人般嬉戏打闹着。偶尔,它们也会开个玩笑,突然窜到我的脚边、继而飞速地逃离。慢慢的,我也喜欢上了这一群“邻居”了。
平时,在公路上,在商场门口,在餐厅周边的公共区域,也时不时地见到松鼠的身影,特别是在公园,那更是它们的御用园林啦。别说是森林童话般的乐趣,就是游客常年慷慨解囊的饼干、面包等美食,足以让它们笑傲江湖。面对游人的镜头,它们与人互道家常似的坦然自若,以为它们自己与人类是自家人,那丝毫不客套的样子,总是能让人愿意与它们嬉笑逗乐。偶尔,它们也会追随你的脚步多送一程的。偶尔,它们也有前足作揖感谢赠予的。偶尔,也有调皮的爬上正在投食先生的胳膊,在我一惊一乍后退之时、在先生的憨笑之时,那小顽皮蹭蹭地射箭一般飞上了树杈……
是否,在年迈之时的人会对家乡、老友、人情世故念念于怀,甚至对一些动物也不像年轻时那样绝对的排斥。 说起来,我是憎恶老鼠的,怕狗、怕猫的,但松鼠不在此列,反而在日久的相遇中,多了一些亲和。由于新冠时期不敢出门散步,大约有三四个月的时间,我每天就围绕自家园子里散步半个小时,刚好是走三十圈。当时,也算是强行加给自己的律令,为了生命与健康吧。一天,先生偶然见到有三只野鸭飞到园子里觅食,他说,野鸭是怎么发现了松鼠吃剩的玉米粒呢?它们应该也在新冠特殊时期给饿坏了吧,喂给它们一些吃的吧。
先生发现三只野鸭后的第三天,我在清晨就看到了五只(每只大约一公斤的样子),给我第一感觉它们已经饥寒交迫了。也许是悲悯之心,我从厨房又拿了一些花生、菜叶撒在园子里,然后,关上玻璃门,拉上窗帘,不影响它们进食。它们好像也有默契。见我撒食的时候,飞开了一会儿,但一见我进屋、关门、拉窗帘这两三分钟,立即又飞回了园子,接着风卷残云般一下子就扫光了(我偷看着、偷笑着),飞走时,它们“嘎嘎——”叫着,还不忘在空中表示谢意呢。为了不让它们有戒备心,我头天晚上便撒上一些玉米粒等食物在园子里,好让它们有一个安心的早晨时光。没有想到的是,早晨我被吵醒的竟然是它们。天刚蒙蒙亮,七只野鸭正在风卷残云般地扫除一地美食,吃得高兴、便不时地欢快叫着致谢吧。灵敏的它们,一听我开窗的声音,便呼啦啦地腾飞远去了,却没有忘了在空中扇动翅膀狂欢。
它们的队伍不断地扩编了,从三只,到七只,只用了五天的时间,一周以后,食客到了十只、十五只……一个月的时间,每天光顾园子的就有二十多位了。我还想,它们还是很顾及群体利益的,有食同享。虽然,我和先生也在拍照片、享受它们带来的热闹气氛。但这热情逐渐就淡薄了,也因它们所需食量的不断上升,我们也觉得囊中羞涩了(也特意购买了几袋它们的口粮)。正在纠结着:不继续喂养它们,好像我们有歉意,再继续下去,它们还会扩编,我们仿佛成了专业户了(但绝没有占有口福之妄想、会触犯法律的)。那一天,一个信息让我们坚定地当机立断:断供!在微信上得知这样的信息,鸟类的羽毛和动物的接触也会传染新冠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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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断供的第一天早上,它们仍然是呼啦啦地飞来,在园子草坪搜索昨天的残羹,就有点不解地呼啦啦地飞走了。我望了望一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无辜者,还是有点儿歉意。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数字递减的它们,或许是来碰运气吧,短暂的停留便又稀稀拉拉的发出疑惑的鸣叫声,远飞而去了。一周过后,再也没有野鸭光顾小园子了,我那过意不去的感觉也平复了。奇怪的是,三五个月过去了,甚至半年过去了,我偶尔坐在园子里做些针线活、或者刷手机或者发呆的时候,有那么三五只、或者十来只的野鸭们从上空飞过的时候,会大声地鸣叫,这种声波在园子里回荡着,能够刺激我的鼻子一次次的发酸,眼眶也湿润了。它们也会有人类知恩图报的基因?或许比某些人更懂得为滴水之恩而发声?
园子里静悄悄了,云淡风轻,无人说及,无人能懂,那段我们与它们的共悦时光,再也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