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州古城的元宵换花节
文/彭 桐 摄影/蒋聚荣
于我更难忘的,则是与府城元宵换花节“撞了青春的腰”。
就说说15年前的一个正月十五,作为当地晚报一名记者,我特地去体验和记录“琼州古城”府城镇的元宵换花节。
“领命”以后,心便已飞。路灯未亮,已步入老城区。到晚上8点前,我已风风火火逛了绣衣坊、达士巷、马鞍街等三条古巷,“秒观”了由月宫灯、球形灯、走马灯、四角灯、八角灯、多层灯和说不出名称的灯所组成的灯展,还走马观花了中山、忠介、文庄三条老街,“秒赏”了林立商店铺陈于门前和骑楼廊道的五花八门的节日商品,感觉书本内外见过和未见过的吉祥喜庆物品,都比赛似地堆积到了眼前。
在被步行街上人流如风浪不停推举的巨大动力中,我削瘦的身影之帆赶紧作灵巧地漂移,顺着一个个墙面贴身游走。约到晚上9点,经过一番绕道、取道和抢道,终于得以爬上刚建成开业不久天茂商城的楼顶,俯瞰商城门前和丁字路口相依相联的露天广场。
当我倚栏倾身向下一看,不由得发出“天哪”之叹,原来人流已涌至于此达到最高潮。整个广场和相邻几条马路,连同三角公园与琼山区委门口及大院,除了灯,便是人,密密麻麻,重重叠叠,不时可见有成群的人被挤顶成高耸的“浪山”,随即又退潮成缓流。让我感到十分惊艳的是,通过单反相机长焦拉近的镜头,可见一些小山顶上的浪花竟是带着光晕的红色,原来是手中高高扬起的一朵或一束玫瑰花,分外悦目。显然是持有者精心护花,不让要换或多次换得的花被人潮撞碎击烂。这样天神级的护花者,都应是所有花神最值得眷顾依赖的知音吧。
院落里,八音声声,掌声阵阵,“伊伊呀呀”的琼剧正在激情上演。而更远处,鼓声大作,弦乐齐鸣,隐约可感知,由彩旗队、鼓乐队、醒狮队、歌舞队、体育队、花灯队、秧歌队等组成的盛大游灯队伍正在宽阔的红城湖路、琼州大道巡游……
人声鼎沸,欢歌笑语。到处是人海、花海,或说是花中的人海、人中的花海。景象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盛况真让人终生难忘。
在眼睛饱餐一顿闹元宵的宏大场景后,激动不已的我,竟在离开楼顶时突然冒出一个危险而又可笑的想法:假如拍照时不慎失足,肯定不会身落地面,不是被挤在一起的热血肩膀架住,就是被堆叠成团的花瓣托住,那将是怎样一种旷世而烂漫的坠落?!
为何会有这种诗意想法,也来不及细细推敲,就自动“刹车”了。因为一走出商城的楼道到街上,人立即就成一滴水珠,被人潮所裹挟,简直不能自主方向,也无法思考。急于尽早赶回家去写稿、发稿,我百倍努力,不得不一次次高叫“借道借道”地“奋发向外”。当左冲右突,浴“汗”奋战,终于得以突围成功,奔出大潮圈,才发觉裤脚和手心竟都湿得水淋淋的,也不知最受力的前胸后背到底被挤出了多少汗,反正感觉人在这一夜未经“秋风凉”却知“黄花瘦”,体重减产好几斤。
等飞车到所住小区绿色佳园门口,迎风一吹,顿觉万倍清爽,轻松仰首一下,我才发觉差点遗忘、已被冷落有些偏西的月亮又大又圆,真是“满城灯市荡春烟,宝月沉沉隔海天”。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这真正是一次难得的“洗礼”啊!洗得大汗淋漓,连发酸的汗珠都当作无价珍珠,收藏进岁月的相册。
除了这次实地“火火地看元宵”,我还想起一次现场“水水地游元宵”。
那是10年前的一个正月十五。或许是因为平常过于忙碌的愧疚和需要补欠,我专门抽空带已在海口生活了好几年的母亲逛府城,让她感受一下当地“小年”的特别和不同于老家安徽节日的气氛、节中节的独特魅力。
黄昏后出,深夜时归。我们过小巷、走大街、穿公园、到广场,我主导全程尽量往人少些的地方走,可母亲总是有意地往人多处凑,有两次被人堆碰撞险些失足,竟然也没有说过一句烦和累。
我每次看她的脸,都有平和的红光,也带有满足的微笑。我当时想,这应是庙檐亭角上的宫灯和店家商铺的花灯所映照的。有了一定岁数的人,就喜欢有儿女相陪,就爱看个热闹。母亲心里一定藏着某种喜悦,这让我感到更加愉悦。
我很清楚的是,换花节活动不拒老少,而且上了年纪和乳臭未干孩子自发闹元宵的也不少。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没有拿花去换之意、说随便跟着走走、只是好玩瞅瞅瞄瞄人的老母亲,在我们启步回家时,竟然变戏法似地,手里攥着一支新鲜的玫瑰花,不时夹在腋下,还一两次在过十字路口前快速地送到鼻口嗅嗅,并轻言自语道:“唉,还真香呢!”那种孩子天真状、大姑娘含羞情,真有点让人好笑。为不让母亲不好意思,我总是装作没看见她的举动,还故意用大声盖过其小语说:“嗬,红灯快亮了,老妈,我们快走!”
热爱生活、留恋生命的母亲,是一直喜欢花的,她在稿纸上画了很多花,也在家中阳台种了许多花,可她这年元宵节手中的那朵花,到底是顺手“拿”的、随意捡的,还是有人送的?虽然一直在身边左右,但是我没注意到,也没弄明白,遂成一个我们家中的元宵谜了。
当时没顾上问母亲,如今人月相隔,也没法问了,但那个元宵节的温暖与美好,却像热情奔放的鲜花一样,一直沉醉在日常岁月里。我和爱我的母亲携手相伴、同游赏景看花的珍贵镜头,每年元宵节前后甚至曾经在午夜的梦里,都在我脑海的屏幕里循环放映。
不知,这是不是就是文人所说的“人间不经意间的微幸福”,但一定是诗人所言“镌刻在骨子里的永恒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