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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湖散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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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湖县属盐城,虽然从未至此,但是似乎却很熟悉。缘于这里诞生了彪炳历史的名人。

建湖原名建阳,南宋末天崩地坼之际,从这里走出了与文天祥齐名的民族英雄陆秀夫,因福建也有个建阳县,1951年7月改名建湖。陆秀夫即出生于此。他背负幼帝崖山蹈海,在中华民族史册上,成为成仁取义的忠贞符号。元翰林学士姚燧有《题陆秀夫抱卫王入海图》诗,对陆秀夫表达了无比崇仰尊重之情:“板荡纯臣有如此,流芳千古更无前。”这也是建湖留给中华民族宝贵的精神财富!

我更为熟悉的则是乔冠华,我和他的儿子乔宗淮、女儿乔松都相识,在我的杂志编发过他们回忆父母的文章。乔冠华为我的书写过序,乔松都还送给我她写怀念父母的回忆录《乔冠华与龚澎——我的父亲母亲》。可以说,对乔冠华其人是耳熟能详。197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恢复合法席位,乔冠华那幅仰头大笑的照片瞬间传遍了全世界,让中国人和世界各国领略到中国外交家的风采。当年父亲见到照片,赞叹:这是名符其实的风度!那一年我21岁,从此对乔冠华的印象深入脑海。建湖有陆秀夫和乔冠华的故居,可惜只有一天的行程,不能去瞻仰,也是令人遗憾。陪我们一行参观的乔宗华先生,一望那面相、身高和名字中的辈分,猜是乔氏同族,经询果然不错。他向我说了乔家兄妹回故里的事情,令人生发感慨。

建湖也是革命老区,是新四军的根据地之一。我熟读过张爱萍之子张胜将军的回忆录《从战争中走来:两代军人的对话》,脑海里对老区革命斗争的艰苦卓绝留下深刻的印象。在九龙口建湖县党性教育基地里,给人的印象更得到深深的印证。那些历史烽火的履迹令人心潮激荡。历史不能忘却,历史也为建湖带来沉掂掂的分量。

九龙口是建湖风景胜地。盐城是全国唯一无山的城市,建湖无山却有近十几万亩的芦苇荡湿地,浩浩荡荡,一望无际。城市里的人很难看到天高云淡下风吹芦低的景色,人们更想不到:一万年前海岸线就在今天建湖县以西的九龙口一线,是一片浅水海湾。沧海桑田的变幻,真是一个人间奇迹。海水的不断退去和冲刷,形成沙堤,阻断了大海,形成一个又一个深浅不一的潟湖,地理学家考证由此诞生了古射阳湖,亦即九龙口的前世。

九龙口的形成还与中国历史上的一个名人潘季驯密切相关。潘季驯是明代治河名臣,二十七年的岁月,四任河道总督,不避艰辛磨难,被誉为“千古治河第一人”,是一位不计得失公忠为国的能臣。北宋之末,金兵铁骑南下,东京留守杜充为拦阻金兵锋焰而决堤黄河,使之汇入泗、颍、涡诸水入淮。黄河之水天上来,几千年的奔流终于改变了由东北流入渤海的河道,滔滔巨浪从此由淮入海。明万历六年(1578),潘季驯奉旨治黄河水患,筑堤塞口,发明“束水冲沙”法,黄河由汴入泗,又入淮,波涛泥沙俱下,加之洪水汹涌,不断决口淮河、洪泽湖,泥沙侵淫射阳湖,形成草地、湖田,终于形成万顷芦荡,可以说潘季驯的“束水冲沙”再次改变了江淮的自然风貌、形态和环境,一个美丽的苏北水乡从此诞生。河湖改道,造物弄人,“束水冲沙”由此影响后世治河者的观念,潘季驯的《治河方略》,清代的林则徐、靳辅、允祥、李秉衡、吴大澂等众多水利名臣,无不从中汲取得失。潘季驯造福给建湖一块物产丰饶的宝地!一方风土景胜,若无名人脍炙口碑,必会黯然失色,古人诗云:“江山也要伟人扶”,正乃至理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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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览九龙口湿地、荷花荡、龙珠岛等,令人神清气爽。登舟放眼接天芦荡,不胜旷怀。舟上倚窗,吟得一绝:

十万芦荻碧水中,

吹衣舟上送风声,

龙珠岛见菩提树,

七叶白花跃葱茏。

诗中提及的龙珠岛,其实是一个芦荡碧波上的大土墩,说咫尺弹丸,并不为过。岛上有一棵七叶树,碧色婆娑,白花繁盛。寺庙多栽此树,是佛家尊崇的名树,岛上有此树则令人遐想。但岛上还有一棵高大蓊翳的五谷树,则令人大为称奇。当地人奉之为“神树”,何为神?它的果实竟如稻、麦、稷、黍、豆形,也呈现鱼、虾之形。此树结果可预测年景:若果实为稻谷形,则兆丰年;若鱼形,则必遇旱涝之灾。九龙口腹地低洼,屡遭水害,民不堪扰。看来五谷树的传奇色彩是与百姓祈求风调雨顺的美好愿望紧密相关的。传说此树是明永乐年间郑和下西洋时携回,史无载。清朝人诗咏:“种自西洋来,佳名五谷树。但看树婆娑,便知丰欠岁”,这也是农耕社会人们的美好愿景而已吧,但是这树的果实确实怪异,令人叹奇。有人说此树名雪柳,雅则矣,但真不如五谷树这个名字符合农民的意愿。据说今天仍旧会有村民前来祈愿,看到登岛的游客们也会在树下许愿。他们在许什么愿呢?也许万事不限。我也许一个愿:国泰民安五谷丰登,百姓特别是农民、打工者真正享受小康社会的福祉,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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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建湖,宿在沙庄。这是经过改造过的古老小镇,集吃、住、行、游、购物、娱乐为一体,修旧如旧之中有新的亮点。我所住之地,是民居式的小院,瓦墙粉黛,错落有致。出门可见荷塘清波,小桥拾阶,林木扶疏,一派田园风情。听乔先生说,为保留古镇的烟火气,原住民可以回迁,但要与管理部门签订合同,遵守有关规章制度,共同维护这里的环境。我觉得这很好,古镇升级改造,没有了百姓烟火,就会成为纯粹商业化的街区,还不如过去“空斗墙、旧瓦房”有烟火气。流光依旧是,旧貌换新颜,让人们感觉到充满盎然生机,而不是见到消逝的村庄、烟火,古老乡村的血脉如果进化成为新的城市,那还有改造的必要么?城市化进程是当前一个世界性的问题,中国的乡村也在面对这一潮流。沙庄的新貌也许给乡村改造提供了一个出路。一个有六百年历史的乡镇,不仅仅要保留她的古朴和烟火,还应该发扬精神文化层面的风韵。

在沙庄欣赏到了有150年历史的淮剧,在石桥、水街、小巷、老宅韵迷蒙水色中,声腔悠悠,水袖飘飘,这是淮剧小镇到处可见的韵味,是“中国淮剧第一镇”向人们展示的风姿。在古街上,正好躬逢“中国旅游书店·有戏书局”揭牌,书店的诞生,标志着小镇向着提升品质的方向迈进。幸福的旅程不仅仅是温饱,精神层面的追求将会给小镇带来真正的品位和美好!

谁说沙庄只有淮剧,在不远的将来,已经脱贫的人们还会呼吸到清芬的书香!在有戏书局见到琳琅满目的书籍,我嗅到了那拂面而来的书香,在细雨中的古街上漫步,我忽然想起黄文秀,她是脱贫攻坚中1800名因公牺牲扶贫干部中的一员,黄文秀生前扶贫的百坭村住所案头上放着两本书:《红星照耀中国》和2019年获诺贝尔经济学奖《贫穷的本质》,证明她有深度的思考和憧憬。现在的中国已创造了人类历史上最巨大的一个奇迹——近一亿中国社会底层的农民摆脱贫困。我坚信在不太遥远的将来,中华大地上的乡村小镇,都将像沙庄一样,散发着新时代的烟火气,洋溢着乡土味道的咏唱,传播着朗朗的读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