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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丁堡坐火车记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去坐最早的一班火车,从爱丁堡去伦敦。

火车站就在爱丁堡最繁华的街道王子街上,叫威弗利火车站。

威弗利火车站是爱丁堡最主要的一个火车站,也是英国第二大火车站。这里有发往苏格兰各地的列车,也有去到伦敦等地的火车,非常繁忙。但现在也许是太早了,车站里人并不多,也没有人大声喧哗,倒显出几分安静,与我们见惯了的人声鼎沸的“火车站”景象特别的不相称。这是座典型的欧洲古典建筑风格的火车站,主楼灯光辉煌,巍峨壮观,站台顶部呈空旷的穹隆形,大气宽敞。车站于1846年投入使用,迄今已有170多年历史了,非常有历史感。而随处可见的电子显示屏、色彩缤纷的店铺装饰和各种指示牌,又透出浓郁的现代气息。

在火车站自助机上购得车票后,很顺利地上了车。

火车准点发车,在晨曦中沿美丽的王子街花园东段往东行驶,很快就折向南行,便看见了大海。

旅途中能欣赏到海景,真心欢喜。


1、威佛利火车站候车室.jpg

威佛利火车站候车室

我所看到的海是北海。英国是一个岛国,被北海、英吉利海峡、凯尔特海、爱尔兰海和大西洋包围,北海在它的东边,爱丁堡位于苏格兰东海岸入北海的海口。北海是世界最繁忙的海域之一,也是世界著名的渔场,年平均捕获量300万吨左右,约占世界捕获量的5%,鲱鱼和鲐鱼则几乎占总捕捞量的一半,其他有鳕鱼、鳘鱼和比目鱼等。还盛产龙虾、牡蛎和贝类。北海的海底蕴藏着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记得《海底两万里》一书中,描写的大西洋海底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世界:遍布奇形怪状的岩石和含硫的黑曜岩,岩石上覆盖着轴形草和银莲花;还有石化的树干、海底森林、数不清的鱼类、开花的水生植物,等等。北海作为大西洋的附属海,其海底资源绝对不止有鱼类和石油、天然气,一定也美妙无比。

我坐在靠窗的座位,视野辽阔。地势有时平缓,有时微微起伏,夹杂着很多的房屋,房屋大多低矮,偶有尖塔高耸。远处的海面上,雾气蒙蒙,乌云重重。俄顷,阳光似乎在乌云后面挣扎,刺破云彩。碎光从云边发散出来,落在海水中,一点点划出细细的通向大海深处的路,波光粼粼,朦胧、幽蓝、神秘莫测,如梦如幻。

太阳终于升起来了,一切清晰明亮起来。大海离我们越来越近,直到海岸仿佛只有一步之遥。火车几乎是擦着海岸线行驶了,草地、海滩、海岸、白花花的海浪、海平面,似乎全都连接在了一起,分不清是草地漫进了海水,还是海面上长出了海草。风过,浪起,海浪拍岸。浪若再凶猛一点,就可扑上车窗了。我不由惊叹英国铁路的水准,如此贴水而建的铁路,蕴含了多少科技、智慧和勇气?

低平和缓的海岸边,云影、海水、披满朝霞的小渔村,不时地从窗外闪过。极目处,隐隐绰绰,不知是陆地还是云层幻化成的陆地上,升起了云霞,像是成群结队的绵羊落在草地上,在太阳光的反射下,一丝丝金光给云绵羊染成一丛丛的花朵,光彩夺目。

2、威弗利火车站早班车站台.jpg

威弗利火车站早班车站台

我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风景,不觉间火车在第一个经停站停下了。这才发现,整个车厢里鸦雀无声,没有人聊天,没有看手机,更没有人吃东西。每个人都在看书,或在电脑上忙碌。一个年轻人带着一只狗走进了车厢,在一排二人座的空位上坐了下来,狗也坐下来。那狗竟然套着黑色的警犬服,背部棕黑,腹部褐黄,双耳竖起,一副机警模样。一向怕狗的同伴小冯立即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往窗边靠了靠。年轻人很快从包里取出一个笔记本,开始触击键盘。那警犬安静地伏在座位上看着它的主人。它痴痴凝望的姿势如雕塑,和窗外走动的人和摇曳的树影构成了动静相宜的景观。

火车再次开动,继续行驶在苏格兰低地。车窗外依然是壮阔海景。海水不断拍打着海岸,偶有几只海鸥飞翔。大海闪着蓝色的光。洁白的沙滩,绝美的海岸线,湛蓝的海水,充满了诗意。岸上,平坦的田野、花园,偶尔有一汪小池水,错落有致的农舍聚成村落,在清澈、低矮的天空下,散发出温馨宁静的乡村气息。

苏格兰在地理上分为低地和高地。以爱丁堡市和格拉斯哥市为界,以北是冰河时期所造成的山脉与湖泊,称之为高地。以南为河谷平原与绿色丘陵地带,称之为低地。据说北部高地海拔在600至1000米之间,由冰川时代留下的地貌、崎岖的山峦、连绵起伏的山地湖泊以及巨石覆盖的原野组成,山脉雄踞,山谷秀丽,湖泊恬静,溪水奔流,石楠花开遍原野,风光自然纯粹,雄伟壮美,浪漫迷人。遗憾的是行程中没有游览苏格兰高地的计划,我只能凭着对电影《勇敢的心》里有关高地风情的记忆,想象它的美了。

苏格兰历史上是一个独立王国,曾被英格兰占领并统治时间长达数百年。为反对英格兰的占领,曾发动过两次独立战争。英格兰、苏格兰王室联姻后,1707年被英格兰王国合并为大不列颠王国。电影《勇敢的心》描述的就是13世纪苏格兰起义领袖威廉·华莱士因不满英格兰在苏格兰的统治,率领苏格兰军队为自由而战的故事,拍摄地大多就在苏格兰高地。这是一部荡气回肠的英雄史诗。电影的最后,华莱士怒吼的一句“为了自由”,是多么令人震撼!这句话一直在我心中回响,我也因此怀了一份对苏格兰人的敬重之情。

阳光越来越明媚。遍地的植被中,偶尔的红屋顶、蓝屋顶农舍增添着鲜艳的色彩。优雅的小村庄、精致的小镇也多了起来。历史与现代,文明与美景,在这个岛国交响成一曲大英帝国“日不落”自由曲,像原野的风,越过草原、树丛、山丘和河流,延向大海,延向大海的深处……直达人的灵魂。

草地越来越空阔,越来越苍翠,越来越繁密,草地上散落着羊群,偶尔有一种粉红色的草垛,像可爱的巨型蘑菇。

3、爱丁堡到伦敦的火车车厢.jpg

爱丁堡到伦敦的火车车厢

海越来越远,云像雪一样洁白,凝在那里不动,像一面面雪墙,空旷明亮。

远海、田园、树丛,黄的树叶。红的云飞在天上,云上有蓝色的云影;地上是三五成群的羊,牧羊人也出现了;海岸和海水时隐时现,水天一色……

神思之际,火车已经进入了英格兰地界,北海也已退出了视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高地风貌。原来在英国南部英格兰境内也有一部分高地,只是面积较小,海拔一般也不超过600米,地形舒缓、环境静谧。

英国一年中最美的时间是5月和6月,各种花草一齐绽放,大地万紫千红。夏天更是百花盛开,树木枝繁叶茂。现在是秋天,开花的植物少了许多,但高地树木繁盛,阳光从青黄相接的树叶中投射出光与影,别有一番韵味。

5、爱丁堡到伦敦的途中城市风景.jpg

爱丁堡到伦敦的途中城市风景

按照线路,火车进入约克郡了。约克郡山谷国家公园地处高地,丛生的岩石中,有水光潋滟的沼泽,有蜿蜒曲折的乡村小径,还有石楠盛开的旷野、古老的阔叶树林和僻静的牧场,风景别树一帜,在全世界都首屈一指。为观看车窗两边的风景,我来到车厢连接处。一边是花园、森林,河流、平原,成群的绵羊,苍青的旷野,悠远辽阔;一边是山谷、丘陵连绵,延向巍巍奔宁山脉,雄伟壮丽。南部高地,宛如十八世纪华美的油画,视觉震撼。

浓浓秋意中,约克站到了。

约克是座古城,是英格兰第二大旅游城市,有着两千多年悠久的历史。虽然不能下车观光,但约克城中景色似已历历在目。古城中心的约克大教堂,又称圣彼得大教堂,是欧洲现存最大的中世纪时期教堂。它是世界上设计和建筑艺术最精湛的教堂之一,前后共花了两百多年才建成。教堂内部庄严肃穆,装饰十分华丽。约克城中有一条名字怪异的街道,叫肉铺街,是英国迄今为止保存得最完整最古老的中世纪街道,也是约克最著名的商业街。这条街之前都是肉铺,狭窄的道路全由鹅卵石铺成,在街道两旁连体房屋的荫护下,全年基本照不到阳光,夏季十分凉爽。肉铺街上的克利福德塔,是英国仅存的四叶形建筑。

车过约克,约摸半小时后就出了高地进入英格兰南部,满眼就是大片大片的农场牧场,一派乡间景色了。大地空旷,山林散落,河流温顺地流过。青青黄黄的树,青青黄黄的草,青青黄黄的山丘,羊群天女散花般地自由放牧其间,庄园式的农家房屋前后,花园簇拥,树木成荫,围墙上的爬墙植物开着花朵,一派英国19世纪浪漫派诗人所描写过的意境。

一望无际的美景令人无比愉悦。风景中,传来英国诗人彭斯所作的《友谊地久天长》的旋律: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怀想?

旧日朋友怎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

友谊万岁,朋友,友谊万岁!

举杯痛饮,同声歌唱友谊地久天长!

多么温厚,多么真诚,多么舒缓,多么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