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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沫的海洋
很少见到写啤酒的文章,美食家们恐怕也没写过谈啤酒的心得吧?我读过汪曾祺主编的《知味集》、赵珩的《老饕随笔》、施亮的《吃的风度》等,不见谈及。梁实秋先生的《雅舍谈吃》,周作人的《知堂谈吃》,读过,印象中也不见说到啤酒。第一个记载喝啤酒的中国人是大清国驻英国的公使郭嵩焘,他出使期间写有日记,记载了1877年在伦敦喝过“苦酒”即啤酒,他翻译成“皮爱”,这恐怕是汉文书籍中首次关于啤酒的记录。古埃及时代的啤酒是不含啤酒花的,所以几乎没有苦味。后来加入了啤酒花,不仅可保质防酸,也由此产生独特的苦味与香味。1842年,德国巴伐利亚人采用浅色麦芽酿酒,从而使啤酒变成金黄色,口感也无苦味而清爽可口,这即是“皮尔森”——所有工业啤酒的前身。今天的青岛啤酒也是“皮尔森”的变种。郭老先生喝的大概是苦味啤酒,他若喝到“皮尔森”,一定会掀髯欣然吧?对于啤酒,我个人喜欢德国黑啤酒,国内品牌主要是青岛啤酒、燕京白啤(原浆)。
青岛有个琅琊台,大名鼎鼎的姜太公在此主封四时季节之神,划分出春秋二分、夏冬二至,从此衍生出二十四节气,想到春种秋收,恐怕还想不到酿酒。封建时代严禁民间酿酒,在有的朝代更严禁百姓饮酒,当然是珍视谷物之故。汉朝有个皇帝曾一时高兴,下诏百姓可饮酒五天,可见畅饮在那时是很难得的。
来到青岛,恰逢这届青岛国际啤酒节开幕,在金沙滩啤酒城里,那真是泡沫的海洋。有人说,青岛就是两种泡沫的世界:海浪的泡沫和啤酒的泡沫。如果不到青岛国际啤酒节的现场,你不会想象那四十多个国家和地区、一千五百多种中外品牌的啤酒,组成了奇幻般色彩斑斓的泡沫世界,那高的,矮的,粗的,细的,圆的,方的,各种各样的酒杯,被注入汩汩的液体,涌起白色的泡沫,四溢着啤酒特有的清香。啤酒也是有颜色的,浓郁的,清淡的,黑色的,金色的,琥珀色的,浅黄色的,令人的眼眸目不遐接,令人的味觉杂陈欲动。不由得你不举起酒杯,也不由得你不醉意熏然。未饮已先有醉意了,饮下去能不扶得醉人归吗?
青岛国际啤酒节名扬世界,这个创办于1991年的中国啤酒节,不仅早已跻身世界四大啤酒节之列,而且规模之大、品种之多、影响力之广也是名列前茅,声誉日隆。
在夜幕下,带着湿润气息的海风在微微吹拂,天际星光灿烂,欢歌笑语不绝于耳。喝什么牌子的啤酒?当然是喝青岛牌。几种不同口味的啤酒,款款饮下,真是令人清气爽口,沁入肺腑。
在北京是喝不到这么多品种的青岛啤酒的,这开怀畅饮,令人陶醉。那么多人,在露天大篷下,围坐在一张张桌前,举杯而啜,有豪饮,有浅酌,如水的月光映照在人们愉悦的脸上,映照在无数酒杯中泛起的泡沫上,交织成泡沫的海洋,欢乐的海洋。
看的出来,当地人很热爱自己城市生产的啤酒,啤酒在青岛有着悠久的历史,比北京的双合盛还要早。中国不出产啤酒。1903年,在德国强占胶东湾后,由德国人和英国人合资创办“日耳曼啤酒公司青岛股份公司”,这即是如今大名鼎鼎的青岛啤酒的前身。第二年,中国人在哈尔滨开办“东三省啤酒厂”,我不知现在的“哈啤”是否由此而来?北京双合盛则开办于1914年,据说也与青岛啤酒有渊源。字号称“双合盛啤酒汽水厂”,位于广安门外的双合盛机器制造厂,创始人是山东人张廷阁,曾在西伯利亚海参崴当苦力,先开杂货店,后为“实业救国”回国建厂,注册啤酒商标“五星”牌,至上世纪三十年代,达到年产十万箱三千多吨啤酒,行销天津、青岛、大连、香港、澳门及南洋。广安门外的水质经化验是水清、味甜,大麦选徐水、宣化所产,大米是灿米,酒花、酵母分别由捷克和丹麦进口,并聘捷克专家为技师。因而,五星啤酒以口感醇厚,“杀口”强和麦芽香味浓郁而驰誉。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在布鲁塞尔和巴拿马国际博览会上均获奖。1959年,周恩来指定“五星”为国宴用酒。过去北京即便不喝酒的人,也对酒厂赠送的淑女招贴画印象深刻,那是清末民初著名的画家郑曼陀所画,画上有对联“五族共和祝庆醉美酒,星光璀璨对月饮佳酿”,一时大受欢迎。但北京喝双合盛啤酒的人并不多,我当年很喜欢喝双合盛的慕尼黑口味啤酒。年轻时有时到什刹海边上的老字号烤肉季,那里有双合盛的黑啤酒,要上一瓶,加半斤烤肉,两个芝麻火烧,临窗独酌,观赏碧波荡漾,颇令人陶然。那时不是所有的饭馆都有双合盛啤酒,而今天北京几乎所有的饭店餐馆都有青岛啤酒可供品尝。我的印象中,北京人普遍喝啤酒的历史很晚,应该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流行“扎啤”(生啤),一扎四角。由于供不应求,买“扎啤”必须捎带买凉菜,当年北京夏季的一大街景就是提着暖水瓶、水壶排长队抢购“扎啤”。后来相继出现“北京”牌、“玉泉山”牌瓶啤酒,“北京”布局东城,而双合盛则占据西城,但最终都被“燕京”啤酒取代。当然,现在物质极大丰富,中国已成为世界最大的啤酒生产国,若走进北京的超市,各种罐装、瓶装啤酒琳琅满目,中外的牌子有不少甚至不曾品尝过,当然青岛牌的各种啤酒必不可缺。由于物流的发达,在北京可以订到青岛袋装鲜啤酒,那是很令人惬意的。
青岛是美丽的城市,有崂山,栈桥,八大关,西海岸,当然还有金沙滩啤酒城,国际啤酒节,更有味道醇厚的青岛啤酒。多年前去过烟台,当地人喝青岛啤酒论“打”,一打是十二瓶。据说青岛人也是如此。北京人讲豪爽,喝“燕京”则是论箱,一箱二十四瓶或十六瓶。这次在啤酒节,主要喝的是青岛原浆,约一米高的容器,打开小开关,将酒泻入大酒杯,有趣而盎然,大杯饮来,也更显豪放之气!
啤酒起源在域外,据说可以上溯到九千年前的古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区域,啤酒花经由荷兰传到英伦三岛,由此制成的“艾尔”啤酒传播至加拿大、美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等地。不过,伊丽莎白一世酷爱“艾尔”,不见得当时的欧洲王室也爱啤酒。电影《茜茜公主》中不是有茜茜公主的公爵父亲大喝啤酒,令王太后很不屑的场景吗?中国人一直是讲究喝白酒的,中国人喝啤酒也是由最初的排斥到喜爱,及至盛行。中国成了饮啤酒的大国,男女皆宜,深入人心。比起两大风格“艾尔”与“拉格”啤酒系列,德国的,英国的,美国的,比利时的,澳大利亚的啤酒,青岛啤酒一点儿也不比舶来品逊色。青岛啤酒经过中国人的不断改进,不断完美,更有风韵,更有味道,更是进入千家万户,走向五洲四海。
如果有机会再去青岛国际啤酒节,我一定会再去光顾那泡沫的海洋,去尽情开怀畅饮,为美丽的青岛和走向世界的美味青岛啤酒,畅饮一杯,畅饮一杯,再畅饮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