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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露义:念念不忘家乡事

一封侨批,一个故事,或甜或苦,个中滋味只有写信的人知道。梅县华侨杨露义先生,早年因生活所迫前往印尼做工,而这一去便是二十多年,直至他听到自己兄长被人杀害的消息,因担心嫂侄家中境况,寄银信,为兄长承担起养家的责任。从1918年到1946年,长达28年,历年不断地支撑了家嫂和侄子的生存和发展,可谓尽心尽力,令人感动。


身在海外知家事,牵肠挂肚长嫂侄

长期生活在海外的杨露义收到母亲的来信,说兄长逝去的消息,他急急忙忙地向同乡的人了解情况,得知兄长可能被害,他念及之前兄长的叮嘱,放心不下家中尚还年幼的侄儿以及孤苦的长嫂,思前想后,决定寄信回去安慰长嫂,同时,附银五大洋暂解孤儿寡母的燃眉之急,让长嫂宽心:

长兄嫂大人粧启者:

你弟自从家庭别后于心悬忆念得思悯吾侄与嫂未知平安(与否),现金外财来利艰辛,如今住在槟榔埠前者。起身之期寄有音信两封,物件并寄洋边(  )大洋未知收否。别后不知有他人杳试吾家如何,皆因前时吾兄被人故害之事。你弟在外未境得知,母亲致信急病而逝,只面家之信者亦容体惜吾家不能信怀不仁,就是(  )幸写明自愿(  )出皆田贫困体恩。家中嫂侄二人(  )今后吾亦念家前信曾嘱兄,嫂勿怀异心。自己必要守志亦爱人耳。弟之言亦不可心忿,带大侄儿皆系尔恩也,如无别嘱千祈面音一。通知今因梁德记保家,寄艮伍大元正收。面完零生债共有三夕毛之度角嫂他后信寄有物件,望期收锁谢三姆之艮话,他不必生气,此后定然供他松口付来三叔之信谅亦收到,面信通知于外丁官叔婆。安艮(  )望期笑纳必不尽言又者对门并飘辉安艮(  )如别事。敬请。

 

嫂子大人福安。


民国七年戌午十二月十八日

你弟杨路西拜托

信中字字真切,杨露义先生对于兄嫂家中变故十分同情,虽然自己在海外谋生并不容易,但是,仍然不能旁若不知,无情无义,担当起了兄长家中孤儿寡母的抚养责任,有情有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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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书报平安,心念小侄儿

身在海外的杨露义时时刻刻记住自己的承诺,不断地给家中嫂侄寄生活费,同时,他的信中也含有一丝忧虑,怕嫂子受不了清苦,侄儿尚小,家中仅有老与幼,还有一部分田产纠纷,实在放心不下,于是,他写了家书探听情况:

宋氏吾嫂沈安敬启者:

谅卜己家安好?侄等皆各安康?但来家书一封亦是诸事足悉,现本年四月间隣亲张宝生兄回堂弟係寄回艮肆大元,谅必收妥。亦是米贵吾时时念着家中困苦之日,不敢忘记,祈吾嫂守我先兄之志,弟念着侄年幼,自晓知之。但头之田为知何为结局回信来知,但民係未足,弟另日会算明家中千祈前者,信内吾侄圭样亦系知之。另日付回,不必挂念。现下宁未艮肆大元,照信查收。

谢三母,吾曾欠他之银未知有闲话说否。另信来知,为言不记。

吾嫂

金安


民国十三年七月初六杨潞两示

得到家中一切皆平安的消息,让杨露义放心不少,在连续10年寄回银信后,远在他乡的杨露义先生收到母亲来信,得知小侄儿已经长大,今年要开始上学堂了,他甚是欢喜,在两周后寄去家书慰问,先是问由中华邮局寄去的4元是否收到,又仔细询问侄儿的读书事宜。在信中,杨露义先生对于侄儿成长的喜悦跃然纸上,在此后,杨露义先生所寄的侨批对象也发生了改变,从长嫂变为侄儿,开始同他探讨家中之事,教他如何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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衷诉思乡情,教导家中事

侄儿成年之后,担心侄儿年幼尚不知如何持家,在过去的汇银中没有收到回执也让他略感不安。于在外的游子而言,“家书抵万金”,家书串联起他们与故土的情感。即便身在海外,杨露义仍不忘教育侄儿持家之道:

颖贤吾侄知悉启者:

谅卜在家身体康健,叔亦甚欢喜。接来正月二十八日是书信一封,叔已收妥。想念山川远域隅难得与嫂侄一叙,但旧生镭镭亦有寄定书,回唐,未知嫂侄之意未有接到,唐四月间下村张宝生大嫂回唐,权寄有银四大元,但亦未有收到否,但镭次寄银,信亦涯来丙市下衙天和宝号,但回庆信单未见家音,所以叔放心不下。于他杨清合言,杨天和本启未开,所矢见单不见回信。叔无言贬旧,事四封书,并宝生亦有五封,且吾嫂侄二人不知明言。现今旧()之信望嫂莫要言知,如今下次望吾侄至杨清河亦知,但叔心亦未安,不知和家不合,遂望吾嫂侄谨记在心。母亲大人言三语四大家亦爱和顺,如今吾侄年事已有,要记前人之志回头已向你父亲被人故害,你母自愿守志亦有靠矣。叔接书之日之言要读书但读书亦是每一年不少书金,叔定当奉定先生祈资留意,至嘱另外,厨房屋( )事望吾嫂调理,吾嫂不必虑你食水也要守志,侄今已长成,后日定当他心不敢忘恩,弟亦有看成以你之子乎。如有别事情,弟两三年亦回家,不使一杯如长别嘱请吾嫂侄。


民国十四年乙丑三月十六

叔 手示

信中阐明这些年来长嫂为侄儿所做之事,同时,希望侄儿不忘父亲之教训,情真意切,希望侄儿长大后能够不忘母恩,好好孝敬其母。在这封信后不久,杨露义母亲去世了,在收到侄儿来信后,由于他也无法一下子拿出钱来葬母,加上事务缠身,无法及时回国,无奈之下,他和侄儿商量,决定将祖地变卖,以葬其母。

立退字人路易同侄颖贤先年祖父遗下有秋地三顷 坐落土名宫背坑,今因家母身故乏银治丧,情愿将此秋地退于本族,坪上贵和兄弟等当日凭中。三面议定价银一百一十毫整,该地凭自退之后,任从接业人自行耕种,无论房亲人等不能异言,如有异言係立退字人一力抵当空口没凭,特立字付值为据。


中华民国十五年四月十六日

立退字人路二同侄颖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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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出,在海外的杨露义先生过得并不宽裕,他身上也担负着一个家庭的生计,虽说是个华侨,却也着实辛苦。而在母亲去世的时候,没能回来一直是他信中的一个遗憾。卖地葬母也实属无奈之举,他知道他这样做会引起其他人的非议,因此,他将此契据寄给侄儿,希望侄儿拿着这份声明去卖地的同时,也明白叔叔在海外生活的艰苦。因此,在现存的最后一封他寄给侄儿的信中,清清楚楚地写下了他在海外谋生的难言之隐:

颖贤我侄:

知悉启者,叔自别后不见二十余载之久矣。矮( )山河遥远,各处一方,未得集会一堂。祈望在家做衫工作不可放诶,仍觅家计。现下外洋衣食艰难.百样极贵,船只通行,亦甚辛苦.二叔在外仍是做木工作,亦有二子娶妻蔡氏。易付米银,三百二十元。照信查收。亦你松口李伯南兄付来丙村屿亦保元堂清合号转交前四年曾寄银二十元,此次他本人一并交付照收又( )城张家园水客萼秋兄寄元贰佰元整。我侄与你母见可以完家内债务。不免来取。另外吩咐家中领地田丘不可案被他人做营。大门首田债项完他添和嫂家中不要言三语四,议论纷纷。侄心中想是祖父造业亦甚辛苦,前者阿德生叮嘱二叔早已知()( )水路不通未能寄。里又温三母现下平安否?谢三母等()()安望信通知。又有他人之田项,有爱出手者侄可通知。笔言难尽。吾侄方安。 

民国三十四年 十一月十七日

二叔潞义手言 未完

海外生存本就不易,而身在海外独自打拼的华人华侨还要兼顾国内家眷的生活,无形之中增加了许多压力,对家乡的思念之情也逐日加深。从几封信上不同的笔记可以看出,他的家书皆由人代写,他只是一个文化水平不高,但是吃苦耐劳,爱家爱乡,勇于担当的男子。他的81封家书收藏于梅州市侨批档案馆,馆长魏金华统计现遗存的81件侨批,杨露义寄回家乡的侨款共银元237大元、国币2600元、大洋券300元。在一封封寄回家的家书中,一个关心嫂侄,无私奉献的形象跃然纸上。他对长嫂的慰问,对侄儿的教诲,对家乡的思念,无一不流露在字里行间,令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