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历史的风里
在北方霜叶初红的时节,站在了有些落魄的襄阳,踩在这曾风起云涌的土地上,那些萧瑟和杂乱,一下把所有的想象,搁浅在了眼前。还有心底漾起的微微涟漪,也一并静止在潮润的雨滴里。
起初还为这样的孤独和陌生而窃喜,不想意外遇到在京刚刚别过的两个相识,让那些感觉平添了一丝复杂。稍事寒暄便与邻座的姐姐攀谈起来,原来也曾相见,只是不曾相谈。之后的一路行程,便与姐姐相伴,竟是那么投缘。
车行中,望着前方和窗外,市区的繁杂喧嚣,渐渐滑过,两旁南北方交界的景致,及其独有的建筑,让思绪不断的飘飞,像长了翅膀。但那些沉淀在心底和脑海的典故,却怎么也和眼前搭不上界。
这一方神秘古老的国土,曾演绎了多少定格历史的大事件,如今却如泥般化在了变迁的红尘之中。辽阔的汉江,依旧不息地流淌着,从容地看那些过往的行客和两岸的变迁,温柔闲雅似怀情的少女。很难想象它暴怒时是怎样的乖张、抓狂、宣泄,吞没所有,把那些桀骜和欲望收在江底化成浊泥,等待下一世的轮回。
那些文人墨客,那些志士豪杰,留下的风骨和遗迹是否还有气息穿梭?是否还濡染着这些楚国后裔?
收住一路颠簸的思绪,到达下榻的南漳。哦,这楚国的发祥地,多少豪杰,雄霸于此,多少志士,归隐于此。苍山静水间,有微风拂来,似乎听到远古的悠悠诉说,以及战马的厮鸣,和群儒的呱嘈。
远眺对面的山峦,深吸一口这穿越历史的风,不禁想来,这苍郁枯萧的山峦,可就是荆山?山中可还有玉璞?尘世中可还有为玉被世所欺,而痛哭而断双腿的卞和?可还有剖璞识玉的君王?环顾四周,感叹由衷而来,世事变迁人心不古,哪里还会有如此之人?更何况自春秋以来,不过一人一君得此流传至今而已,遂罢释然。
本来相约去徐公祠,拜望这位令人敬仰的军师,可由于交通不便,没能成行。但是与他相关的话题,还是被扯了出来。真是敬佩徐公的襟怀、忠诚、孝道和高蹈。如若不是徐公的举荐,怎会成就卧龙诸葛韬略天下的功绩;如若不是徐公为母而委身曹营,却不为其进一言一策,怎会成就历史上的忠孝两全;如若不是徐公的高蹈归隐,怎叫世人放下名利,淡泊生死,纵情于山水之间。于是在群峰和水泊之中又生出些许的遗憾。
世间的事总是兜兜转转起起伏伏的,在此失落,在彼或许就有收获。徐公祠的遗憾,在春秋寨和水镜庄得到了弥补。春秋寨,是南漳的标牌之一,它是迄今最完整的古山寨。山寨沿山脊蜿蜒而去,行在其间,俯瞰或远眺,都让你胸中升起一种情怀和豪迈,让你不禁赞叹,古人的智慧。那些石块堆垒起来的房舍城墙,经历了那么久的沧桑岁月,依然完好地屹立在那儿。而根植在那些缝隙间的植被,生生灭灭的几度轮回,演绎着生命的不息。沿山寨下到山底,一条清澈的河流伴着山寨蜿蜒,那河水清澈的像一面透明的镜子,可以看到河床上小石子的花纹。河面静静的,似一条水绿的缎子面,真想掬起一捧,痛饮一气,让那甘甜顺到腹底,一定会身心舒爽。有风起时,便有涟漪从河面漾过来,心也随着那波纹而起伏。河畔那些枯黄中依然灿烂的花草,让你有不知何夕的错觉。转过来一条小木舟,兀自横在河边,成了才子佳人留影的道具,倒也增添了几分书卷气。只是河与山之间,有一条新修的柏油路,有些煞风景,如果是条土路或者石板路,该是多么完美的古风。
回来的路上,那些鬼斧神工的景致和不期而至的雨点,尤其那条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小河,还一直盘桓在心底,只恨时间短促不能久留,错过了那些未曾细览的风光。直到水镜庄对面的吊桥,才把心思转了过来。
或许是枯水期,吊桥在干涸的河上悠荡着,有几十米长。本来就有些发慌,却偏有玩笑者,使劲摇摆桥身,吓的几个胆小者惊叫着,摆了过去。
一群人鱼贯地进了水镜庄,庄内一些修建的景物,楼台亭榭,很有气势,但似乎与水镜先生避难的初衷有些相悖。不过要作为一个游览之地,不这样,也就没法吸引人了。其他景致匆匆掠过,便直奔水镜先生隐居的白马洞。这白马洞是悬嵌在玉溪山半腰上的,传说曾有白马出入,因而得名。水镜先生曾在此读书抚琴,对弈会友,谈论天下。刘备当年就是在此,得水镜先生一言而得天下。在此静站了许久,让心融在这里,聆听那旷古的琴音,洗涤这尘世的虚妄。白马洞后有一出口,爬过去,一条林间小路,便隔开了蜀国。这个水镜先生太会选地方了,这么隐蔽,整个洞穴被苍郁的林木掩映着。沿小路绕回庄前,可思绪还沉浸在琴音之中。
趁着大多数人还没出来的空,小心翼翼地走过了吊桥,原来已有人回来了。议论着水镜庄,议论着归程。
在即将别过南漳,这个写满历史的境地时,那些留恋与忘怀,一并涌来,那么多的遗憾未能遂愿,或许是留下的契机。而此行的文学论坛,所及论题,似乎与这方水土有着历史的默契。文学在历史中的作用,当下文学缺失的钙质等等,站在历史的风里思索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