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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丝三宝:刺桐港的蔚蓝梦想

作者简介:李国宏,石狮市博物馆馆长、研究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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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雄风 摄影/郭小青 

万寿塔凝望千年的眼神

万寿塔,又名“关锁塔”,俗称“姑嫂塔”,耸立于石狮市宝盖山山顶。登之可远眺沧海,俯瞰泉州湾,为古代“泉州十景”之一,号称“关锁烟霞”。万寿塔高21.65米,由花岗岩建造,结构奇特,实为4层,外观5层,为空心楼阁式建筑。底层加围廊,塔门前建一石构方形单檐歇山项门亭。整座塔看上去十分雄伟,但外观却不华丽,既无精美的雕刻,也无繁杂的纹饰,更无建设者的题字留名。走近塔身之前,只见第二层门额上方刻有“万寿宝塔”四字,字体也不大,稍不留意,就会漏过。但是,置身其上,风吹双鬓,眼界开阔,海天一色,令人心旷神怡。

若是下一番功夫考究的话,可以发现一位叫作介殊的南宋僧人和关锁塔有关系。史书记载,南宋绍兴年间(1131—1162),介殊有感于宝盖山位于晋江东南滨海风口、水口交接处,古人认为风水关乎一方之灵气,决定人文之兴衰。于是,募缘兴建此塔,作为“关锁(风)水口”镇塔之用,故称“关锁塔”。

自从关锁塔耸立宝盖山山顶之后,风水之说却没有引起人们的格外在意。福建地方志对它的功能另有一番阐释,那就是“高出云表,登之可望商舶来往”。原来,关锁塔实际上是一座航标塔。于是,明代黄仲昭编修的《八闽通志》干脆直截了当地记载:“(关锁塔)甚壮丽,商舶自海返者,指为抵岸之期。”可见,风水之说,姑妄言之,姑妄听之。然而,僧人介殊能够募集资金在宝盖山绝顶兴建这一奇观,它所透视出来的信息却值得重视。当年,泉州港作为“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海外贸易的繁荣昌盛、开放兼容的社会环境,才造就了关锁塔这一奇特壮观的建筑艺术瑰宝。

对于关锁塔,闽南民间更习惯称之为“姑嫂塔”,不仅显得亲切自然,而且流传着一个凄凉的故事。传说很久以前,闽南天旱,庄稼颗粒无收,一位名叫海生的穷人被迫离开新婚妻子和心爱的妹妹,远走南洋,约定3年后回来相会。穷哥哥去往南洋后,姑嫂俩天天爬上宝盖山,垒石登高,远眺归舟,盼望亲人回家团聚。转眼3年期至,穷哥哥乘船归来,姑嫂俩在山上看到哥哥的船已近海岸,谁知忽然刮起狂风暴雨,一阵惊涛骇浪把穷哥哥乘坐的大帆船打翻了。穷哥哥葬身大海,姑嫂俩喜尽悲来,纵身跳入山崖。人们为了纪念她们,就在姑嫂二人垒石登高的地方建起这座姑嫂塔。

许多人只是在解释“姑嫂塔”一名由来的时候,才提起这个凄美的故事,而且仅仅把它当成一个民间传说。其实,姑嫂传奇的故事早在明代已基本定型,并广为人知。明代泉州著名史学家何乔远《闽书》记载:“昔有姑嫂嫁为商人妇,商贩海,久不至,姑嫂塔而望之,若望夫石然。”虽寥寥数浯,但传奇故事的人物、主要情节已经包括在内。若仅以《闽书》成书于明万历四十四年(1616)计算,姑嫂传奇故事定型至今已400多年,而它的起源则应更早。

何乔远《镜山全集》还提到,早年华侨“皆背离其室家,或十余年未返者,返则儿子生育至不相识。盖有新婚之别,娶以数日离者”。流传于闽南及东南亚的姑嫂传奇不同于一般的民间故事,它更像是早期侨乡人民苦难生活的缩影和顽强拼搏的写照。当年,先民们横渡大海,开发台湾,移民东南亚,莫不以姑嫂塔为导航。当姑嫂塔的塔影逐渐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之际,即是游子远离故土之时,不觉令人黯然神伤、潸然泪下。若是远航归来,当姑嫂塔俊俏的塔影依稀可见之时,又曾令多少海外游子悲喜交集、热泪盈眶。因此,姑嫂塔被海外游子视为故乡摇篮的象征,令他们魂牵梦萦,挥之不去。

姑嫂传奇是一个纯粹的悲剧,有别于一般以大团圆作为结局的传统民间故事套路。善良而富有联想特质的国人在讲故事时,常常追求结局的圆满,甚至不惜采用近乎神话的创作手法,以弥补现实生活中的缺憾。然而,姑嫂传奇的最终结局不是穷哥哥发了大财,衣锦还乡,与姑嫂美满团圆过日子,而是一场无名的风浪打翻穷哥哥即将靠港的船只,也粉碎了姑嫂3年的期望和满腔的挚爱。同时,它也让每一个对故事结局有良好愿望的人们感到意外。当穷哥哥的船遭遇狂风恶浪时,没有神仙出手相救。当姑嫂二人怀着对亲人的挚爱,纵身跳下山崖的一刹那,奇迹依然没有到来。善良的人们看到了一幕纯粹的悲剧,只留下那座千年无语的石塔孤独地面对千年的岁月轮回。但是,正因为没有奇迹出现,才让姑嫂传奇更接近于事实本身,它的悲剧色彩不但没有削弱它的影响力,反而由于它的原汁原味,更真切地折射出早期闽南先民的生活状态和艰难历程。即使是沉淀数百年,姑嫂传奇仍然能够震撼我们的心灵。

历史研究者的视野,更多的是关注出外打拼的群体。传奇故事聚焦的,大多是衣锦返乡的喜悦和功成名就的辉煌。只有这座耸立千年的姑嫂塔,第一次将侨乡妇女的情怀堆砌在无言的石塔上,铭刻在沧桑的岁月中。正是有了侨乡妇女用柔韧的双肩撑起半边天,闽南的汉子才能这样义无反顾、前仆后继地闯荡江海。姑嫂们却总是悄悄地连晚霞也给哭红了,留下刻骨铭心的剪影。凝望千年的眼神,盼望每一次的归来。

浩瀚无垠的大海,始终对侨乡人充满无穷的诱惑。先民们耕海犁浪、出没风波之中,收获着他们的希望。变幻莫测的大海,也始终对侨乡人带来严峻的挑战。先民们迎风斗浪,历经九死一生,付出了他们的血汗。姑嫂传奇的悲剧结局深深地刺痛侨乡人的心,却也坚定了侨乡人的斗志。在狂风恶浪面前,顽强的侨乡人没有停下开拓进取的步伐。每当季风吹响之时,擦干眼泪的侨乡人依旧扬帆起航,乘风破浪。宝盖山山顶的姑嫂塔也总是一往情深地目送着每一次的孤帆远影,默默地守护着每一次的天际归帆。


六胜塔精美的石头会唱歌

六胜塔位于泉州石湖半岛突出部的金钗山上,半岛由南向北延伸至泉州湾出海口,形成一个避风、水深、不易淤积的天然良港,始建于唐代的石湖码头(林銮渡)就位于此地。六胜塔俯瞰石湖码头,与泉州湾大、小坠岛之间的岱屿门主航道相对,又与万寿塔(姑嫂塔)遥相呼应,成为海舶进出泉州湾的航标塔。

人们常常将六胜塔与泉州开元寺的东西塔相提并论,如何乔远称其“壮丽不减城中开元寺塔也”。学界也时常认为六胜塔借鉴泉州东西塔的建筑技艺。可是,六胜塔建造沿革表明,该塔建于北宋政和初期(1111—1113)。而开元寺西塔由砖塔改建成为石塔始于南宋绍定元年(1228),竣工于南宋嘉熙元年(1237),前后历时10年。东塔建造过程更是历经12年,迟至南宋淳祐十年(1250)才全部完工。如此说来,倒有可能泉州东西塔由砖塔改建成为石塔之时,曾经借鉴北宋六胜塔的建造技艺。

六胜塔(石湖塔) 郭小青.jpg

六胜塔(石湖塔)摄影/ 郭小青

南宋景炎二年(1277),宋端宗被元军追击,流亡闽南,又为蒲寿庚所阻,未能进入泉州城,一度避居石湖,后由石湖出海,逃亡广东。石湖遂遭到元军洗劫,六胜塔亦未能幸免,被拆毁大半。元朝初年,泉州港海外贸易勃兴。元世祖至元二十三年(1286),重修六胜塔。元顺帝至元二年(1336),蚶江航海家凌恢甫捐资重建。元至元二年(1336)十二月兴工,元至元五年(1339)三月完工,前后耗时两年四个月。如果说,六胜塔借鉴东西塔的建筑技艺,应该是在凌恢甫重建之时。

六胜塔与东西塔一样,充分利用中国传统木结构的建筑技艺,借鉴成熟的木作匠艺,将坚硬笨重的石材雕凿成立柱、栌斗、跳头、楣枋、阑额、飞昂、飞檐、雀替等构件。在掌握《营造法式》原理的基础上,吸纳闽南民间建筑的精华,体现仿木楼阁式建筑的美感。既保留木构建筑的灵动轻盈,也凸显石构建筑的雄伟浑厚。

六胜塔还是中国唯一依据印度佛教小乘教派“六胜缘”义理,直接以“六胜”命名的佛塔,成为宋元时期印度佛教文化与泉州本土文化交融并蓄的历史见证。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得六胜塔除了具备宗教建筑的意义之外,直接服务于泉州海外贸易的实际需求,成为刺桐港主航道的航标塔,这也是六胜塔有别于东西塔的重要文化价值。凌恢甫重建六胜塔时,具备雄厚的经济实力,并且充分吸收传统建筑的精华,多方位采取抗震防风的技术手段,成熟驾驭仿木建筑的特点,使得六胜塔成为中国宋元时期仿木楼阁式空心石塔建筑的典范。

六胜塔正面高悬的匾额写着“万寿塔”三字,说起这方匾额还有一段来历。元顺帝至元二年(1336)十二月,凌恢甫重建六胜塔,为了祈求众生平安、健康长寿,故悬挂“万寿塔”匾额以表达良好的愿望。匾额镌刻上款“檀越锦江凌恢甫立”,“檀越”表明凌恢甫是捐资人,“锦江”表明凌恢甫的籍贯是蚶江。下款“至元二年丙子腊月日建”,表明重建工程始于1336年底。看来,凌恢甫绝非等闲之辈。可是,为了躲避元末战乱,蚶江凌家纷纷外迁,散处福建泉州和广东海丰、陆丰等地。由于史料散失,盛极一时的蚶江凌恢甫家族史变得扑朔迷离。

六胜塔指引商船通过岱屿门主航道进出泉州港,万寿塔解决商船通过台湾海峡进入泉州港的导航需求,构成古代泉州港独特又完善的导航体系。宋代,商船只要从泉州港口出发,通过岱屿门航道,便可放洋过海,驶往外国。元代,刺桐港是官方确立的重要外贸港口。元大德元年(1297),设置福建平海行中书省,以泉州为治所,这是泉州行政建制史上绝无仅有的一次“最高配置”,标志着“海上丝绸之路”进入“泉州时代”。泉州成为梯航万国的国际大都会,“四海舶商,诸番琛贡,皆于是集乎”。发达的海外贸易,培育泉州人“以海为田”的海洋意识,“罟师估人,高帆健橹,疾榜击汰,出没于雾涛风浪中,习而安之,不惧也”。沿海民众积极参与对外贸易,不仅促进泉州经济的持续增长,也形成开放包容的文化气质和乐善好施的民风民俗。在获得巨大商业利润的同时,海商也必须随时面对各种风险,更需要从宗教信仰中寻找精神上的慰藉,并通过行善积德来满足情感上的寄托。“海舶无禁,利入甚富且易,不捐之桥梁道路,则以崇侈释氏,无所爱惜,理或然欤。”由此可见,凌恢甫重建六胜塔浓缩着刺桐梦华录的辉煌,见证了泉州海港设施建设的成就、航海技术的发达和海外贸易的繁盛。


石湖码头送你一片辽远的蓝

石湖地处泉州湾出海口,石湖半岛延伸海中,形成一个天然的避风港湾,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唐代开元八年(720),晋江航海家林銮在此建造码头,俗称“林銮渡”。北宋元祐年间(1086—1094),担任过侍禁的晋江籍官员傅璡修建通济栈桥,连接林銮渡,使之成为宋元时期泉州港水陆转运的重要外港码头。石湖码头构造科学,历久耐用,是早期码头建筑的珍品,也是古代泉州港海外贸易繁盛和多元文化融合的重要历史见证。

林銮建造石湖码头的文献史料,出自清代嘉庆年间晋江人蔡永蒹所著《西山杂志》。据称,林銮在石湖建造码头,开通泉州至渤泥(文莱)航线,以丝绸换取香料,取得丰厚的利润,带动泉州沿海民众参与东南亚地区的贸易,香料由此成为泉州港最大宗的进口商品,并产生了深刻的社会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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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湖码头  摄影/李群育

林銮“试舟到渤泥,往来有利。沿海畲家人俱之往,引来蕃舟。蛮人喜彩绣,武陵多女红,故以香料易彩衣”。一个“试”字,道尽了林銮一路向海的开拓精神和走向深蓝的坚定信心。林銮的付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当返航的季风来临之后,停泊石湖码头的商船运回属于林銮的第一桶金。“香料易彩衣”,表明了泉州与渤泥在经济贸易上的互补性。唐代,渤泥盛产龙脑、樟脑、降真香、黄蜡等名贵香料,深受中国客商的欢迎。在平等互利的交往中,一个“喜”字,形象地刻画出当年泉州出口的丝绸、瓷器、金属制品以及琳琅满目的“中国制造”成为海外市场上的抢手货。林銮航海故事在蔡永蒹生活的年代,依然在晋江民间流传。它是早期泉州港海外贸易兴起之时的历史信息,经过沉淀之后,在晋江民间的一种乡土记忆和文本复述。泉州(丝绸)、林銮(码头)、渤泥(香料),构成林銮航海故事的核心元素,这些元素是真实存在的,也是唐代泉州航海文明的历史印迹。

潮落潮起,涛声依旧,林銮的传奇化作一道道阶梯,清晰地镌刻在石湖码头的礁盘上,弥漫着芳香的诱惑,泉州与渤泥的故事依旧引人入胜。北宋元丰五年(1082),渤泥国遣使入贡,返程之时,渤泥使臣请求从泉州港搭乘海船回国,得到朝廷的许可。要知道泉州市舶司的设立还得在5年之后(1087年),这说明在被朝廷正式确立为国际贸易港之前,泉州港已经积蓄巨大的能量,发挥重要的作用,产生重大的影响。渤泥使臣的请求得到批准,说明泉州港高超的造船技术以及海外航线的便捷性与安全性受到普遍的认可与信任。

航道畅通和航运安全是海外贸易得以顺利进行的基本保障,泉州港建立和完善了行之有效的海防管理体系。北宋熙宁年间(1068—1077),朝廷在石湖码头附近的制高点寨石山设立石湖巡检寨。宋代海外贸易管理条例规定,外国商船进入泉州港之后,必须停泊石湖码头附近海域,由石湖巡检寨和惠安小兜巡检寨派员登船核检封堵。然后由差吏随船顺着晋江,护送至泉州市舶司设立在顺济桥附近的都务亭。泉州市舶司官员根据条例,检验货物和人员手续,征收关税,统购货物。完成通关流程之后,其他货物准许进入市场交易。宋代巡检司的职能大致为训练甲兵、巡逻州邑、擒捕盗贼,并由所在州县守令节制。石湖巡检兼有“封堵番舶”的职责,这是石湖巡检寨与众不同的功能,它是由泉州港海外贸易管理的实际需求所决定的。由此可见,石湖码头连同石湖寨,成为宋代泉州港外贸管理体系中的一个重要环节。

根据南宋泉州市舶司提举赵汝适《诸蕃志》记载,宋代泉州商人到渤泥做生意时,商船上必须带上一两位手艺高超的厨师。因为,当时的渤泥王室喜欢吃中国菜,商船靠岸后,商人们除了向国王和大臣敬献礼物,每天还要献上各式各样的美食给国王享用。差不多一个多月以后,国王才派官员来确定货物价格,允许商人到市场上自由交易。泉州商船返航时,渤泥国王摆酒设宴,欢送客商,并回赠礼品。泉州美食竟然能助推中外贸易的顺利进行,创造和谐融洽的营商环境,这要有多么浪漫的想象力呀!即使是到了元代,当旅行家汪大渊从泉州港出洋抵达渤泥时,依然享受着周到的待遇。那时,在渤泥的中国商人就算是在外面喝醉了也不用担心,当地人会友善地将他们安全地送回住所。泉州港悠久的航海传统培养了泉州人勇于开拓、善于创造的人文个性,形成了开放、尊重、分享、合作的文化传统,实现了相遇相知、互惠互利的美好愿景。

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副主席姜波认为,泉州以包容友善的心态接纳了不同肤色、语言和宗教的外来族群,形成了绚丽多彩、和谐共处的文化多样性城市景观,堪称世界历史进程中东西方文明交流与互鉴的杰出代表,可以称之为“刺桐和平精神”。泉州人域外视野的拓宽及对海外文明的逐步认识和适应,使之更容易接受外来文明。这种超越时代的“和平”“宽容”的文化观念,为泉州海洋文明的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也对东方海洋文明的传承与创新做出重要贡献。

泉州籍人类学家李亦园指出,以泉州为代表的“海洋心胸”或“海洋性格”是一种具有普世价值的文化观。这里的人们愿意与不同风俗的人群结交朋友、互惠平等地交往,即使是华侨也总以“伙伴”和“朋友”的平等心态与海外所接触的对象友好往来,而不是以“殖民者”的心态出现。可见,“刺桐和平精神”不仅是泉州人的待客之道,也是泉州人走向世界的相处之道。泉州海洋文明的发展进程中,充分地将中华优秀文化传统所秉持的以和为贵、和衷共济、和合美满的东方文化智慧完美地展现出来,这本身就是一笔值得全人类共同珍惜的宝贵财富。

石湖码头迎送“涨海声中万国商”的云帆,见证泉州人走向深蓝、拥抱世界、拥抱未来的人文情怀,它是通达四海、合作共赢的财富聚宝盆,也是协和万邦、四海一家的文化聚宝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