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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是艺术之魂 ——《此岸,彼岸》读后

作者简介:李硕儒,曾任中国青年出版社编委、编审、文学编辑室主任,大型文学期刋《小说》主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中篇小说集《爱的奔逃》,长篇小说《大风歌》(与人合作,获重庆“五个一工程奖”)《千古商圣——范蠡的后半生》(与人合作)《永乐盛世》(与人合作),散文随笔集《红魔房之夜》《外面的世界》(获全国图书二等奖)《浮生三影》《彼岸回眸》《寂寞绿卡》(获全国图书二等奖)《母亲的诗》《暮秋的云》,自传体长篇纪实文学《浮尘岁月》等。合作创作并由央视黄金时段播出《巨人的握手》(获金鹰奖二等奖)42集大型历史剧《大风歌》。并出任《唐明皇》《弘一大师李叔同》《船政风云》《辛亥革命》《周恩来在上海》《周恩来在重庆》《解放大西南》《冼星海》《解放》《八路军》《太行山上》等剧艺术顾问。


凡创作者大抵希望自己的作品切近现实反映现实,因为惟如此,才能更多地引来读者(观众)的青睐,与之共休戚、同悲欢。然而看看热闹繁华的文坛艺苑,却常是细雨穿林打叶声,佼佼者不多。原因无多,艺术作品不是新闻报道,自有其创作规律:一是艺术作品产生于现实生活之后,从现实生活到文艺作品总要有个孕蕴酿造的过程;二是若浮光掠影匆匆就笔,难免枝叶葱茏却根系不深,摇曳几日也就黄叶落地了,这也就是要求现时现刻就出现切近现实、反映现实的好作品不易的原因所在。近读中国华侨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此岸,彼岸》深有感触:书中所写岂不就是有关贸易战中腾挪穿插的故事?作者胡玉琦哪里来的生活素材,她的创作何以如此之快?这小说会不会是追风而作的急就章?


当我提出这一连串问题时,她笑了:你把我想得太神了,开始写这部小说还是四年前的事,也是因缘聚会......原来是她听了一位在美国定居创业三十多年朋友的真实故事后,不禁思绪绵绵,难禁创作冲动:改革开放之初,此人即留学美国,继尔打工、创业,终于以其杰出的智慧、胆魄、勤奋,创建了自己的高科技公司。公司高速发展,很快就跻身于华尔街上市公司之列!他信心更足,步履更快,不惜高薪聘请白人精英管理团队,以实现其将公司建成更强更大跨国公司的梦想。两年以后,事业腾飞,获利更大,他亲自聘任为副董事长、财务总监的白人精英们越来越心有不甘:凭什么一个跨洋过海来到我大美利坚的黄种人权位比我高、赚钱比我多、要做我的老板?于是他们瞪大眼睛察找公司管理漏洞,然后用公司的钱高价聘请美国精英律师钻美国法律的空子,将这位黄皮肤董事长拉下了神坛,此后竟不准他参予公司的一切事务、只准在家等待调查!这位视公司为自己孩子的董事长怎能容忍自己亲手创建发展的公司被别人抢走?于是舍出身家性命,以更高的价钱聘请美国精英律师团与之拉开战幕,战云密布,你杀我砍,经过两年多的诉讼与反诉讼,他终于夺回了自己的公司……胡玉琦再难放下这个故事,她专诚飞到美国,从西雅图到旧金山到洛杉矶,与定居并工作在美国的胡珊会合,她们从地域到风情到文化,经过一番身心的观察体验和切磋后,愈发无法不写这个故事,不是它多么离奇曲折博人眼球,而是它的典型、它的意义。虽然那时中美贸易战的硝烟尚未燃起,但她们越玩味朋友故事中的人物和他们的内心世界,越拨不开创作冲动的鼓荡,这就是小说《此岸,彼岸》生活的来源与酿造的过程,也是作者超前灵感与预感的昭示。


人们常常不能不陷入美国社会现象与本质的迷思:只要日月清平,美国的确环境优雅,人们热情、礼貌、幽默、醇朴,有时你甚至感到他们醇朴得发儍,但有两个戒条:一是金钱,二是种族。只要沾上前者,定是锱珠必较,哪管朋友共餐,也多是AA制;至于后者,必是美国优先、白人至上。只要触到这两个戒律,必定清平皆无,狼烟四起,这自然是美国的一部分人,如抢夺查理汤公司的jack们。胡玉琦和胡珊一下子找到了故事叙述之魂:文化。无论朋友的故事,还是如今愈演愈烈的贸易战,根源都在部分人所持东、西方文化的冲撞争斗之举。


正如《此岸,彼岸》展示的中国环境:江南禅城天缘江。城虽不大,却以他的大视野大格局,从目光到实践早已融入国际循环的大环境中,如安氏集团公司等上市公司已多如雨后春笋,生于斯长于斯的魏亦、安逸飞不光时尚、智慧,而且各自怀揣辉煌的梦想早已加入出国闯荡的队伍……可这块母土却仍然未脱文脉滔滔、民风淳朴的文化。从这块文化沃土中成长的无论好人、坏人、亦好亦坏者,血脉中都流淌着此地文化的基因,如:注重修为、一心想做个好官的魏臻战胜不了欲望与良知的撕扯,终因其贪婪之妻的受贿罹罪入獄,想着自己事与愿违的初衷,眼见朝思暮想自美国归来的情人惨遭车祸,自责无门、痛悔无期,空怀一颗士子心,却成了一个无德无义的罪人,悔愧交加,终因心脏难能承受而猝死獄中;其子魏亦虽欲海难填,先伙同美国白人精英抢夺了同胞企业家查理汤的美国上市公司,后又以高利率圈家乡父老的血汗钱,终因无颜再见江东父老和父亲的惨死,悲伤、愧悔、俎丧相加,在神不守舍中,被白人精英jack的恶意相撞下,从洛杉矶高山车祸滚落;游戏王子安逸飞虽然满怀凌云志、欲攀游戏王国的顶峰,却因眼见家乡父老的血汗钱被魏亦圈走而血本无归,更因为欲将故乡的历史名人夏皇后搬上莹屏以弘扬东方文明,而甘愿临危受命,回乡接替父亲创下的安氏集团公司,用折卖自己视若生命的游戏公司的资金安抚被魏亦欺骗的家乡父老;原本只为探视外婆而在小城短暂游学的Ruth,却因迷醉于这里的东方文明而再不愿离开,不止于她,连她的养父、美国著名画商兼收藏家Frank也因东方文化的艺术魅力、特别是那幅禅意深蕴的《洞山开悟》而去留难定……


以文化心理塑造人物既艰难复杂,如用得好,又能达到其他手法难于达到的生动和深刻。《此岸,彼岸》的作者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且运用得恰到好处:如那些抢夺查理汤上巿公司败下阵来的白人精英们並未甘心,当他们得知Frank用画作《神拜》換回被他们调包的《洞山开悟》真品並时刻不离身时,不惜派高价僱佣的秘探,一路追踪Frank,从洛杉矶到巴黎。因为他们认为此画价值连城,不拿到自己手里誓不甘心!因为他们心里装的只有美国第一、白人至上,一切我想要的东西都应该归我所有,否则就抢就盗就夺!而美国文化精英Frank从第一次见面起,就视叶媛媛东方女性的身材、美貌、性情乃至中国的旗袍为东方艺术,他无微不致地呵护她、挚爱她,对她的冷漠也宽容以待,不光如此,对他不是亲生的女儿Ruth也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直至他所以以命追寻、保护那幅视作生命的东方艺术品《洞山开悟》,也是要将它畄给女儿Ruth。无论艺术、妻女,他都不是为了占有,而是欣赏、保护、让她们各有满意的归宿。


一方是欲望、狂妄与霸权,一方是信仰、良知与救赎,《此岸,彼岸》就是将书中的人和事搅杀在这两种文化之中,所以好看,所以深刻!